我的亲外婆（散文·诗）
罗金海/文/摄影
沙洲叠浪复云空，楚客周氏嫁古村。
汩口轻舟斜渡雨，洞山松果远游光。
单衣背影开荒土，粗布糠粮累贫躯。
养儿育儿行孝道，平生磨难衍繁昌！
写一首七律《寄周听华》，是表示对我外婆由衷的敬佩与最高崇爱。我有两个外婆，一个是生我母亲的亲外婆，一个是养我母亲的大外婆，两个外婆是亲姐妹，她们一生见证了从封建主义的旧中国过渡到社会主义的新中国，是从小经历着受压迫、战争、贫穷、落后及其没有书读的苦难岁月。我的亲外婆叫周听华，经历两次婚姻，在那个没计划生育而主张“人多力量大”的苦难年代，亲外婆一共生了十一个子女，小生两个，“生最后一个，都是吊着生的。”亲外婆这句话还在我小时候的耳朵边回荡，可见外婆是经历怎样的痛苦育产，生孩子不易，养孩子更不易。亲外婆的出身是因为亲外公家太穷了，穷到没有饭吃，没有衣穿，住在最遥远的山洞里，并得了重病，为了生存和生计，外婆不得不出身，选择第二次婚姻。外婆决定将在亲外公家生的一儿一女过寄到姐姐家，也就是我的母亲和二舅过寄，让没有生孩子的姐姐了却心愿，我的母亲也就在大外婆“重男轻女”的思想时代，终是只读了一个一年级，埋没一生才华。在那个饥荒的年代，在那个吃糠头的年代，在那个没有衣穿的年代，要将这么多孩子养大是多么的不易，外婆就在日复一日的操劳中渡过，从早忙到黑，围着灶台和农活转，直至双手起一层厚厚的茧，每到冬天就裂开一个又一个大的伤口；直至忙到腰酸背痛趟到床上，第二天同样天蒙蒙亮就要扛着锄头干活。外婆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不管是在春天的风吹雨打中，夏天的高温曝晒中，秋天的冰霜寒冷中，还是冬天冰天雪地中，没日没夜的辛苦操劳着。我的亲外婆是世界上最好的外婆，是最善良的外婆，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女汉子，一生守护着道神的信仰，一生守护着对每个孩子疼爱的生命之情，一生守护着天地正道的共同共长之情，真正做到了让生命的真情与真爱延续一代又一代，让善美、善爱之情在每一个孩子身上得到完美成长！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长生不老之药，我要让我的外婆第一个不老去，我愿意永远守护着她，我愿意永远呵护着她，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聆听她轻声细语的教诲，聆听她对这个世界里的人付出的真心情意……
今年暑假的时候，我回到了平江，见到外婆，快九十岁高龄的外婆背越来越驼了，人也越来越瘦小，但老人家精神好，头发到老还是如此的黑黝，“我是从来不吃冷的东西。”外婆一边喝着热开水，一边轻声细语的告诉我养生方法，不要吃冷东西，要吃热的暖和身体的脾胃，我听了很受感动，正确的养生之法非常重要。人的一生必须有个健康的体魄，特别是身体内五脏的运行，与人的饮食和主观情绪有着莫大的关系，因此，人的养生之法非常重要，那是自己日复一日的锻炼和保养出来的，做到身无疾病，身心健康！外婆八十七岁，眼不花，耳不聋，无论吃饭、穿衣都不要亲人服侍，这是多么自强不息而又精心保养身心的健康，达到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最佳精神面貌。记得我小时候，去得最多就是亲外婆家，因为亲外婆家就住在马路边进去不远的山上，而大外婆家还要远好几里路，走近路也要翻越五、六座山，有时候走荒山野岭是非常害怕；所以去亲外婆家次数多。母亲说自己外出做裁缝时，就将我丢在外婆家，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没读书之前，我就在亲外婆家后面的山上，捡回松树上落下的圆圆松果，用它们来孵小鸡，我年幼的心一直等啊等，就盼望着孵出小鸡；因此哲学上到底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成了我的终身思考的哲学问题。亲外婆对我们每一个外甥及外甥女是非常疼爱的，从不打骂我，家里常常有外婆炒的米霸花、花生、米炮糖、茴片等等，那可是一等美味零食，外婆总是往我的小荷包里塞，塞得满满后，又叮嘱我说：“吃完嗒，你又来装，炒了一罈子米霸花。”到现在为止，这些食物就是我最爱的零食。看看现代年轻人手上一边拿着饮料，一边拿着薯片，这也代表着年轻人得白血病、癌症等大病症状越来越多，食品中的人工色素、甜蜜素、香精、防腐剂等超标量的添加及其各种转基因到来，让食品完全脱离“绿色健康”这一主题；正将人类带入万劫复难之中。亲外婆心灵手巧，有一门好手艺，那就每到端午节时包出来的羊角粽和牛角粽，那可是一等的美；尖尖的长角看起来特别完美，每个粽子的大小一致，非常标准而精致，好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种用三皮粽叶，缠三层的羊角粽子包法，母亲和我始终没有学会，多好的一门传统手艺，这是外婆长期辛勤劳动的结晶，每到端午节，外婆家的粽子飘香百里。哪怕是我家搬到汩罗屈原镇，也要回平江吃外婆包的粽子，长长的粽角非常诱人，吃上一口，又香又软，让我爱不释手，吃了一个又一个，直到吃得肚子圆溜溜的。亲外婆不单手艺好，而且会种菜，那时候没有转基因，地里的黄瓜是又白又嫩，特别好吃，又香又脆，我一次能生吃好几条；外婆摘回的黄瓜，用辣椒爆炒，放葱、蒜，那可是一级的美味，好吃到撑胀我的小肚皮。亲外婆脾气好，说话总是细声细气，非常温柔，待人总是和蔼可亲，不生大气，不发怒，这样好性格养成，是她长寿的主要原因之一，为什么呢？因为越是修养好，越是自己不受气，也就不损害身体各个器官；外婆长期生活在第二个老公的骂声，哪怕是一点小事没来得及做，都能听到他喋喋不休的骂声，外婆没有反击，默默的承受着，忍受着，无怨无悔地为整个家操劳一切事情。“逆来顺受”的日子没有谁可以做得到，唯有我的外婆做到了，她忍受着命运带给她的各种辛酸苦难与痛苦，一个顽强而娇小的身体支撑起整个家，给了九个子女所有的疼爱，给外甥及外甥女所有的疼爱，给孙子、孙女所有的疼爱……..
亲外婆是个有信仰的人，不管路遥有多远，还是山峦有多高，她都会亲自前往神殿里朝拜，家里有什么不顺，或者身上有什么病痛，都经过问卦的方式及对神明的许诺得到各种问题的圆满解决。记得有一次我跟随外婆、母亲、大外婆一起去爽口镇大山里敬陈老仙，我们天蒙蒙亮就起床了，包上茶叶，带上香和纸，还有各种斋果出发了，那时候出门是很少做车的，都靠自己的双脚走路。我们四个人又说又笑走了一华里又一华里，直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才到达山坡下，一千多米高的山峰看起来非常陡遥远。我的双脚走麻了，忍着痛跟着外婆钻进又浓又密的林子里，一阵阵鸟儿的歌唱声在耳边响起，寂静的山林充满了欢快，美丽的景色让我忘了腿部的疼痛。我跑在最前面，拾台阶而上，一个陡弯又一个陡弯，而庙还在丛山的最高顶上，我惊叹古人的智慧，如此的远离尘喧，又如此的世外桃源。走近一半的路程，我看见了涓涓而流的水井，我用手招着喝，非常甘甜，这种来自山上的自然纯净水，是真正流动的生命之水，对身体的健康非常有益，外婆装了一瓶准备带回家。我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庙里传来的钟声与鞭炮声，望着前面最高山顶垂直而上，我感觉到道神的神秘，与世隔遥，同时也是与自然绝美的景色交融为一体。因此，对每一个有信仰的人来说，拜神是通过自然世界的清静无为来达到内心精神上的清静无为，这也是外婆每年都来拜神的重要原因，一方面通过神明的请愿，解决家庭中的各种矛盾，达到家庭和睦相处；另一方面通过神明的请愿，解决个人精神上的压力与痛苦，通过敬茶、斋果等食物的疗养达到精神与身体健康的最佳疗效。外婆通过请愿、还愿的方式得到神明的保佑，一颗虔诚的心得到神明的保佑，身体健健康康，不生病，家里的每一个人平安、幸福。我们到达庙里的时候，殿里是人山人海，站在山顶，我可以眺望山脚下无数风光，让我的身心达到了从未的喜美愉快，这也是将近三个小时的攀登换来的精神与肉体上的愉快，我将道神捧在心中，代表通过天地日月来展示自然生命世界的兴旺与发达！外婆、大外婆、母亲三人将带来的茶叶和斋果摆在桌子上，又拿出纸和香开始敬拜，将手中的香火点燃后，外婆通过敬拜后，一一拿着香插入香炉里；开始烧纸和打鞭炮，最后开始问卦。外婆非常操心每个子女，特别是家庭的和睦相处与顺畅放在第一位，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那都是可以过去的，希望家里的每一个人身体健康，希望家里的每一个人事业发达，出门在外平平安安！外婆、母亲、大外婆通过许愿，还愿的方式达到了家庭成员事业发达，人丁兴旺，也让自然物质世界与内心精神世界达到统一、和美！“神明会保佑我的。”外婆每每说出这一句话时，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精神信仰是多么重要，活着既是让自己的生命达到健康与长寿，也是让生命思想灵魂在自然世界里与神明在一起。外婆做到了，神明与她同在，苦苦撑了一辈子的外婆，终在晚年享受每个子女带来的孝顺与福气！
我的亲外婆是最疼爱我的外婆，家里有好吃的，便叫我进去屋里，把我的荷苞装得满满的，特别是我最喜欢吃的米霸花，也就是普通话叫“炒米”，加上豆子和黑芝麻，让人回味无穷。在我外婆眼里，人人都是平等的，虽然我妈妈过寄给了大外婆，但外婆从来没有分过高低，在她的眼里也从不把我这样的外甥女当成外人，所以每到汩江涨水过不了河的时候，我们三姐弟就往外婆家去。外婆不厌其烦的给我们做饭，有时候还要炒菜带饭到学校吃，到冬天甚至是带炉子火，都是外婆早早起床为我准备。外婆家原来住的山边有很多果树，如桃子、板栗、赖栗、扬梅、桔子等都是我最喜欢吃的，特别是那满树的毛桃子，到六月间红通通的，虽然个小，但只要有裂纹就非常好吃，又脆又甜的自然之果。现行的世界都是私有资本操控的世界，都是经过人工栽培，为了得到最大的经济效益，各种激素、避孕药、农药往果树上喷洒，越来越难得到这种纯味的自然水果，因此保证身体健康之本重要砝码是与自然生物世界融为一体，自然代表生命个体的一切，自然主导着人类世界的一切。人类的贪图是自我悲剧的重演，私有制经济的不断增长已让人类的生存处在紊乱体系中，越代表奢华，越是走上穷图末路。外婆一生与自然为舞，从地里收获花生、枝麻、谷子、豆子、黄瓜等等，都是种了一年又一年的本地种子，头上乌黑的头发一直都是原样子，没有变白。外婆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不单通过原汁原味的食物来保养自己，更重要的是性格好，没脾气，说话温柔细语，每次都能忍受着来自家庭的各种矛盾与痛苦。“他每次总是请冷神。”外婆将心中的苦说给子女听的时候，每个子女都知道外婆是对的，而外公是错的，外公的喋喋不休让外婆一直选择谅解，不做声，苦水往吐里吞。为了家，为了抚养每个子女成家立业，外婆选择了忍让，将所有的苦难包藏在心中，向神求助，让内心的痛苦得到解脱。正因为外婆持有一颗宽厚仁慈之心，对所有人一同视仁，没有高低之分，既不重男轻女，也不对孩子溺爱；正因为外婆持有一颗善良善爱之心，神是爱她的，给了她丰厚的福报。记得我的大舅舅从来啥不得花一分钱做车，每次都是从十几里远的山里徒步而来，外婆总是说数落大舅舅，心疼地说：“你再省，也不省那一块钱做车钱。”穿着粗布衣和布鞋的大舅舅，为了三个儿子如牛马般的做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最终连晚年福都来不及享受，在病痛中撒手而去。外婆哭了，哭的是大儿子都没来得及安享晚年福，做了一辈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苦苦累了一辈子，住了一辈子草砖屋，并连最后住院医药费都拿不出。外婆将所有的爱给了每一个子女，给了她疼爱的孙、孙女、外甥及外甥女，“老妈，你要煮泡点饭给外婆吃。”这两天我与母亲、外婆微信视频，我交代母亲，一定要将饭煮泡，外婆的牙齿已经连苹果吃不烂，所以饭不能太硬了，老人家难以下咽。外婆在视频里交待我赶紧生第二胎，我嘴上答应，可是面对曾经剖腹产的伤口，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还要怎样去承受呢？我要向我最亲爱的外婆致敬，因为她更让我懂得身为人母的伟大与在贫苦生活中不屈不绕的奋斗精神，爱的馈赠是无价的，爱的陪伴是无价的，外婆用尽了毕生精力照顾和养育七个子女的成长及其呵护每个子孙的成长，这份沉甸甸的爱给予了一辈子，直至生命渐渐的老去………
我的亲外婆是世界上最好的外婆，尽管她正一天一天的老去，尽管她摔断的腿还没得到完全康复，但她还极致的保养好身体，不喝冷茶、冷饭，时时保持生命的静养。查姨在微信群里说：“外婆年轻的时候最漂亮，成姨最像她。”我想外婆的美肯定是国色天香，看庭前花开之云舒漫展，挂在嘴角边上甜美的笑容一直都在，爱的生命之喜美绽放了无数个春天。在我刚到北京的时候，经常给外婆打电话，想要外婆来北京看看，无奈的是经常参加书画艺术摄影活动，没有更多的时间回家接外婆到北京走走，看看天安门的伟人毛主席。这也外婆一直以来的心愿，可是外甥女的却没有帮助完成，假如二十年前我一直选择的是经商，而不是选择走文学之路，或许生活不会那样拮据，不会那样清贫。但我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也是替母亲完成当初多读书的心愿，哪怕再苦，哪怕再穷，哪怕过流浪的生活，我始终相信依靠我手中的一支笔能闯天下！人的一辈子所有的积蓄与财产都是身外之物，唯有思想文化才是生命立根之本，自北京认识先生后，我才知道自己学到的传统知识文化仅仅是小学水平；也就从那一刻开始，我下定决心一定让自己学有所成，日子再苦，生活再清贫，也一定要属于自己的文化屹立于东方世界！我的外婆养育了九个儿女，为的是有出头之日；我的母亲养育了三个儿女，为的是有出头之日，而我就是替她们完成一份多读书的心愿，“一定要多读书，成为有用之才，要用所学的知识文化服务整个社会！”“读了书就好了你自己，做事能找个轻快活。”“好多当官的，都是读书读出来的。”母亲每一句还在我耳边回响，小时候每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打在我不专心背颂书的脑壳上，扯在我不能默写出字的耳朵上。母亲的良苦用心，终是换来我执着读书的寒窗岁月，读到废寝忘食，读到一辈子离不开书本。外婆一辈子没有摸过书本，她用平等的思想理念告诉我，人的一辈子要多积德多行善，“无论走到哪里，神明都会保佑的。”外婆始终坚持奉全着着人生的信条与信念，她的心始终与神明在一起。让人伤心的是大舅舅病逝后，外婆最小的女儿，最疼爱的女儿，也在去年病逝，这对外婆打击是非常大的，满腔泪水再也找不到最疼爱、最漂亮的小女儿？人来世界上走一趟不容易，要珍惜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哪怕是多看一眼，哪怕是多陪伴一天，都是极其珍贵的亲情、友情及生命之情。因此人的一辈子来到这个世界，更重要的是看破生死，在世的时候要做到尽心尽力，无论是对父母、长辈、亲人还是朋友，尽到自己一颗责任之心、友爱之心、无私奉献之心及仁慈之心，到最后离去的时候人生也就无遗憾了。外婆这一辈子做到了，一颗宽厚仁慈之心，一颗善良友爱之心，一颗温柔和美之心，一辈子勤勤恳恳的种田种地，一辈子勤俭节约的操劳家务，一辈子踏踏实实的做人做事，前生修来的福气，在外婆身上得到有力的回报！
我的外婆是我最爱的外婆，无论岁月让外婆怎样的老去，但我依旧爱着满脸邹纹的外婆；无论风雨冰霜怎样吹打娇小的身体，但我依旧爱着满脸笑容的外婆；无论时间怎样剥离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我依旧爱着思想灵魂干干净净的外婆，神明会护佑她的健康长寿，让她活着世界里不再受痛苦的煎熬，不再受磨难的历程，不再受沧桑岁月的艰苦！她的善良是后代亲人应持有的善良，她的仁慈是后代亲人应持有的仁慈，她的温柔是后代亲人应持有的温柔，生命的世界是一场相聚在一起的欢宴，将所有的福德恩赐给后代子孙，让整个天地世界更加旺盛与发达。从出生的时候，外婆给了每个子女及后代子孙所有的爱，在她老去的时候更加得到所有人的呵护和关爱，有生的日子尽心尽力了，来生再续之缘也就不难了。天地日月为鉴，一生清平、勤俭持家的外婆，给予着每个孩子的情与爱，守护着每个亲人同等的情， 同等的爱，无偿地，不求回报，渐渐在时光中慢慢老去，爱的光华永远照亮着每一个子女，每一个子孙，每一个亲人，代代发达与兴旺，代代繁荣与昌盛！
11.12晚于清风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