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光棍阿三
罗金海/文/摄影
“收破烂了，收...收破...烂....了。”挑着箩筐的阿三，结结巴巴的声音响亮了村庄，长满黑胡子的阿三头发乱篷，一只腿一瘸一拐的走在村庄泥泞的路上。“李姨...，你家...有破烂...没。”有着口吃病的阿三在一户人家前娓娓道来。“是阿三来了，快来家里坐一下，我家里正好有些废品。”说话是五十岁的农妇李红，她非常同情阿三，家里所有的破烂品全都由阿三来收，阿三虽然长得丑，又黑又瘦，但为人老实、本分，在价格上从不乱报价，为人忠诚、热情，做事吃苦、细心。
阿三喜出望外，他连忙放下箩筐，拿出里面的盘秤，在大厅里等待着李阿姨。阿三脚上穿上一双解放些，连裤子都是补了布丁的，因为家里很贫穷，小时候得脑膜没钱看医生，以致于留下严重的瘸腿子和口吃病，由于身体虚弱和残疾，不能干重活，平时只能靠着收点破烂补贴家用。阿三不怪父母，种了一辈子田地的父母都老了，唯一只靠自己的双手赚取生活费用。正当阿三拿着一包最便宜的“香零山”烟抽的时候，李红阿姨端着一杯泡茶出来了，返身她搬出了家里一些铁铜、书、纸盒子、和一些穿过的鞋子，“你家里的．．．东西还．．．还蛮多的。”端着茶，抽着烟的阿三说，他赶紧把烟熄了，开始清理鞋子，又脏又烂的鞋子，只收下面的鞋底。阿三要把上面的布面撕掉，他先是敲了敲泥巴，然后拿着剪刀剪开，再放下剪刀，然后用力一扯，鞋面撕下来了，只要是皮的底都可以回收。虽说是价格比较低，一两毛钱，至少不会污染环境，厂家又可以循环利用，李红在一边问阿三说：“你娶媳妇了没?”阿三说：“没有。”李红非常关心的问：“你多大了，该媳妇了吧。”阿三苦笑着说：“三十三了，娶..娶不到”李戏热情的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阿三说：“家里没钱娶。”李红说：“钱是可以赚的，有个伴可以相互照顾。”阿三说：“现在农村媳妇都向城市里看齐，光结婚就要好几万。”李红说：“我给你介绍一个，看你身体有点毛病。”说着，李阿姨欲言又止，阿三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说：“我娘都说我...我找不到...到媳妇了。”说着，又犯了口吃病。李红说：“看你那么勤劳，不靠吃懒做，肯定能娶到媳妇的。”阿三眉开眼笑的说：“我也希望娶到一个媳妇，要赚钱做新房子，我家里房子都没做，还住着一个草砖屋。”说着，自卑的阿三又低下下头干活，至少在他看来是不抱很多希望的，曾经有过两次相亲的他，女方都是看头一眼，就再也见不到身影了。贫穷、残疾重重压在他的肩膀上，他想摆脱，可总是有心无力气始出，加上自己的家山高路远，每出来一次都要走上半天的时候，对身心是一次又一次严峻的摧残和考验。
李阿姨说：“你用不着担心，女方也是有点残疾，她也是年龄大了，想找个伴照顾。”阿三带着女尖音的声调说：“也是残疾吗？”李红说：“恩，她是一个瞎子。”阿三一听，心里一惊，瞎子是看不见的，要每天照顾，他半晌才说：“那样生活压力好大。”李戏说：“她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每天都在街上算八子赚钱，都有收入的，你只要照顾她就行了。”阿三饶了饶脑袋，说：“我看还是回去问问我母亲，看她同不同意。”李阿姨笑了笑说：“你要抓住机会，不要错过了。”阿三说：“恩，我也怕娶不到媳妇，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李红意味深长的说：“有个伴还是好点，不要打一辈子的光棍。”阿三又结结巴巴的说：“城里人天生是富贵命，农村的是天生苦命人，这个社会是这样子不公平。”李阿姨说：“人在这个世间就是不公平，农民做了一辈子农活，到老了还要下地，不劳动就没有饭吃。”说着，又进屋里拿东西去了。阿三把所有的破烂分成一堆一堆的，铁是铁，铜是侗，鞋底是鞋底、纸是纸，塑料瓶是塑料瓶，他全都弄好了，等着最后的称秤。阿三心事重重，一直在想，要不要找个带有残疾的老婆，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人都是命。”李红前前后后把家里破烂都找出来了，得到了十块零二毛钱的收入。
阿三把所有东西放入箩筐，临走的时候，李阿姨又追着阿三问说：“阿三，你同意介绍个媳妇么？”阿三耷拉着脑袋说：“我看看。”说着，挑起箩筐头也不回的走了。阿三心里很别扭，十个不愿意娶回一个看不见的老婆，“我是娶个媳妇服伺我，我怎么要服伺人家，我瘸个腿就看不起我，还非得门当户对，残疾人配残疾人。”光棍阿三越想越委屈，“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自然生存，而不是刻意去追求，有没有老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自己日子好起来，而不是吃苦果子。”阿想越想越生气，没钱，没吃的，没喝的已经足够自己一辈子受苦了，如果娶个双眼看不见的媳妇，不单会害了人家，而且会让自己处于更加悲苦的悲境。他想了想，“还是不娶吧，光明的世界，就不要再黑暗了。”打定主意的阿三挑着担子，大步大步地往前走，他知道这个世界唯有的是自己的忠实，忠实于大地，忠实于父母，忠实于自己的心，与瘸腿没关系，与自己结巴没关系。“上天保佑我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收破烂了，收...收破...烂...了。”阿三凄凄长长的声音在一家一户门前传达着，他没想到这一次相亲的拒绝，再也没媒人给他介绍了，家计的贫穷和身体的残疾，注定了阿三一辈子打光棍。
8.5日晚于清风阁
